“排子骨,吊子汤,一家煨汤十家香。爹爹胡子长,爹爹先尝;婆婆指甲尖,婆婆先添;爸爸好大脚,爸爸先喝;姆妈眉毛齐,姆妈先吃;哥哥胯子短,哥哥端碗;我嘴上无毛,围到桌上跑三跑。”(选自彭翔华《武汉民间童谣辑注》)
“吊子煨的藕汤总是留给我一大碗……”(冯翔《汉阳门花园》)
不管是昔日的民间童谣,还是今日的江城歌谣,只要提起武汉味道,总是少不了那一碗排骨藕汤。
对于常年生活在国外的珊珊来说,从小吃到大的湖北菜,她最忘不了的就是排骨藕汤,尤其是今年的春节。
下面是珊珊的自述:
我是武汉人,但基本上不在武汉。初中毕业后,我就前往澳洲读高中,毕业后又去荷兰读大学。
年1月,我从武汉飞往巴黎转机荷兰,同机座位旁边还坐了一个百步亭的大妈,她是去看望自己的女儿……百步亭的年俗就是著名的“万家宴”,在疫情中引起过诸多争议。
我就读的学校在阿姆斯特丹,那里常年湿润阴天,经济上以对英贸易为主,英语作为官方语言可以畅通无阻。尴尬的是,在人均身高CM的“低地之国”,作为CM的武汉女生,我居然是一个“矮个头”……
大学校园,我跟同学们继续一起下厨房。留学生最常做的一道中餐就是土豆烧鸡,加了便利店买来的两个咖喱块熬化,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平价美味的中餐。
回到荷兰后,我先是2月份去了趟米兰,计划着3月份再去英国旅行。当时,留学生圈里最热的话题是伦敦新开的平米的大型海底捞,欧陆的大学生在筹划着漂过英吉利海峡去打卡,温暖热闹的火锅,在海洋性气候的国度分外迷人。然而火锅的价格也是不菲,就像我们在市区只能吃到价格划算的快餐,要找不错的粤菜、川菜等馆子就要远赴郊区,太难了……
原本,我以为年的生活会跟往年会差不多。没想到,蝴蝶效应产生了……
年3月初,随着我所在大学校园出现第一例新冠,也是荷兰第一例新冠,并不断蔓延,为了自我保护,我开始戴着口罩上课。据我观察亚洲人多半戴口罩,而欧洲人戴得少。老师建议我们摘除口罩,但我们拒绝了。
3月中旬,随着学校在出现两百多例新冠确诊患者后,终于宣布放假。放假当天,就有同学抢了机票回国,当时是六千元一张。我犹豫了一周,结果越来越紧张,等我幸运地买到了厦门航空的回国机票,已经是往返高达一万八千元。
4月1日,我从荷兰前往巴黎,在巴黎上了飞机,接下来像是一场魔幻之旅。在飞机上,我被和其他湖北人安排在最后一排(原先坐在中间,结果被调了位置,而原来位置前排乘客被确诊为新冠,真是后怕)。我戴着口罩,全副武装,手里拿着空姐发放的半封闭袋子,里头是面包、矿泉水、饼干等食物,但大家都不敢吃。飞行14个小时,我只是喝了一口水,吃了一点点类似果冻的半流质食物……
我成了“生化危机”的一个角色。
飞机停落在厦门高崎机场,我终于回到了中国的大地。随后是捅鼻子和喉咙核酸检测,滞留厦门14天酒店自费隔离,每天元包含早餐,两个馒头、一点榨菜和一碗粥,其他时间我就点外卖,多点一下,午餐晚餐并作一餐。
酒店隔离期间,我要经常跟爸妈视频,以免他们担心,同时,我还要按时上网课,做一名好学生!
4月15日,我终于到了武汉,爸爸在机场接的我,相见的这次大概是我们言语最少也最激动的一次之一,等我进入车中,父女俩全程戴着口罩。回到家,我被要求戴上了口罩,自个儿呆在一个房间,他们供应我吃喝,隔离还在继续……我看得出父母的紧张,毕竟武汉刚刚解封,而我是从疫情严重的欧洲回来。
我回家吃到的第一餐,是父母做的卤菜拼盘,他们手艺很好,经常叮嘱我少在外面少,家里的更健康。这样的味道,唤醒了我对汉口的熟悉感。
好在居家隔离的痛苦持续了一周,就很快结束。我的大学课程还在继续,因为倒时差,要在夜里跟着欧洲时间学习、考试。暂时回不了欧洲,我已经申请了下半年复旦大学的交流生。至于大学毕业典礼到时会不会因为疫情仍未结束在网上举行,我也无法想象……
我是汉口人,之前过江到武昌就像是“出省”,如今在家的空余时间,我就开始逛武汉三镇,跟多年不见的初中同学聚会(高中同学在澳洲,大学同学在欧洲,神奇的体验),想慢慢熟悉我陌生的家乡,那些街道,那些小店。除了喜欢的日韩烤肉,我还想去吃万松园一直在排队的夏氏砂锅……
今年春节,我一定要陪着家人一起过。因为路途遥远,我和父母一年都难得见面一次,他们年龄大了,路上太折腾,而且机票又贵……我们一家几代人都在一个小区,每家随便做几个菜,就是一场团圆,但今年可能因为我从海外“惊魂”回来,会显得更特别些,大家也会一定给我准备一大碗排骨藕汤。他们知道我最爱这个……
黄焖圆子,清炒苦瓜,排骨藕汤,虾仁炒茄子,腊肉炒豆干,番茄汤包,蒜蓉茼蒿……
来自爸妈的下厨,爷爷奶奶胃口不错,而我要负责好好吃饭以及洗碗……
此时,耳边响起李宇春与肖战的《岁岁平安》、湖北卫视春晚的《武汉伢》合唱,想想去年的魔幻之旅,排骨藕汤的滋味还在舌尖回味,这大概就是“劫难”后的乡愁吧!
作者:舒怀
图片:珊珊